意外發生在半場結束前的最後一次進攻。當灰狼的Okogie快攻上籃時,籃網22號LeVert搶先一步騰空而起,他的起跳高度足以罩住這個上籃的每個角度。然而把自己拋起來的LeVert在空中遭到了碰撞,不自主地落地,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側面著地的右腳上。他的右腿當場發生了恐怖的彎折,LeVert試圖起身,但劇痛讓他再次躺回到地板上,他用手摀住臉,大顆的汗珠一滴滴滲出來。
擔架車進場,將LeVert抬出球場,此時兩萬人的球館一片寂然,對手灰狼的球員們聚在一起低頭為LeVert祈禱,而和他最熟識的隊友Dinwiddie,坐在板凳上已經流淚了。
大家很清楚這次受傷意味著什麼:對球隊而言,LeVert場均18.4分位列全隊之首,如今正是這支球隊的頭號持球手,三年級的他承載著籃網復興的希望。而從球員的角度,這是一個大爆發的賽季,比去年多得了6.3分,以籃網對他的器重和球隊重要意義,明年夏天他很可能拿到一份不低於2000萬的續約合同。而這次受傷,很可能對他剛開始的職業生涯產生不可逆的毀滅性損傷,一旦檢查出是小腿或者踝關節骨折,對這位身體流打法的球員而言,不只是長期將養的身體上的補充,更會在復健後心理上仍然有陰影,這將極大限制他以後的突破和彈跳,這道檻,並不是輕易過得去的。
從小腿彎折的瞬間來看,像是George那次意外撞向籃架。不過George當場開放性骨折,傷在小腿脛骨;而LeVert的情況更像是去年第一場受傷的Hayward:同樣是單腳非支撐部位著地,Hayward腳踝劇烈拉扯,撕裂了踝關節韌帶的同時,帶斷了部分脛骨和腓骨,情況極為慘烈。LeVert看起來沒有那麼可怕,但球迷們也非常揪心,畢竟,他的這個賽季,打得太出色了。
就在4天前,籃網對上西區頭名金塊,在最後一攻時,籃網主帥Atkinson喊了暫停,然後佈置交給LeVert單打。他示意全場拉開,把把比賽變成了和防守高手Gary Harris的一對一單挑,LeVert在三分線外連續交叉步運球後突然起步,在罰球線急停拋投,籃球擦著補防的中鋒手指尖,撞入網底,一次教科書意義的英雄式絕殺。
“我猜他以為我要出手,”LeVert在賽後有些得意,“他防得很好了,沒給我留下一點出手空間。但他肯定想不到,現在還有人用這招。”的確如此,在當今時代,不足以一突到底的時間,持球手只會選擇運出空隙拔蔥遠投,這招行進間急停拋投,彷彿失傳很久,只在歐洲球員身上才能看得到了。
“這對我來說意義太大了,簡直像是在夢里,”LeVert說,“從我剛開始摸籃球的時候就盼著有一天能在全場的矚目下完成最後一攻,我得到機會,而且做到了!”此時的LeVert,儘管已經擁有著頭牌的實質地位,也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著生涯紀錄,可內心深處還是那個充滿著籃球夢想的孩子,他還沒意識到,人們已經把他列入了冉冉升起的新星行列——如果按照廣義上絕殺的定義,比賽倒數24秒的最後一次得分。那麼在賽季第二場的時候他已經有過一次了:LeVert晃開Hardaway Jr.,在還有1秒時空中停頓後挺腰上籃打進——對面的Hardaway Jr.,正是他在密歇根大學的師兄,同一位置的主力。
他的成長遠沒有NBA中大部分青年才俊那樣一路光輝,謹小慎微也來自於一路成長的不為人知,高中打完,LeVert只得到了一家大學的面試邀請。在三大選秀網站的評級中,兩家只給了五星里的三星,還有一家壓根沒收錄他。而在同一屆的ESPN排名中,他在得分後衛里排名第67。
只有不到140斤的LeVert選擇了密歇根大學,偏巧趕上密歇根最強的招募年份:隊里包括了Trey Burke、Stauskas、Tim Hardaway Jr.、Glenn Robinson和McGary這5個未來NBA球員,LeVert直到大學的第7場比賽,才因為訓練中防守端的拚命獲得了亮相的機會。他被教練安排給主控伯克作為一對一陪練,在這群享盡聚光燈的隊友們身邊,大一新生LeVert從未單場得分上雙。
他把夏天用在舉重室里揮汗如雨,塊頭也和時間一起增加著,他進入輪換開始打主力,但也許是增重過猛,大二賽季剛結束的時候,足部應力性骨折,需要養傷休息10周,第一個選秀節點就此錯過。
最好的一年在大三,他升任球隊隊長,各項數據也都來到足以進軍首輪挑戰樂透的水平,但和去年一樣噩夢的劇本:做過手術的左腳再次斷裂。他試圖參選,但被告知“最多次輪且不可能勝任NBA的強度”,LeVert決定返校打他的大四賽季,“我要學會打擋拆,中投,提高防守,特別是繞掩護。我希望明年這個時候,我全都準備好了。”
然而第四年,再一次眾望所歸,再一次遭遇受傷。儘管主教練和隊醫明確表示這次和前兩回應力性骨折完全不同,但他依然再次坐上手術台,22個月內第三次對左腳動手術。此時他的預選順位大幅暴跌。他拄著枴杖參加了畢業典禮,並且出現在了聯合試訓的現場。LeVert強調,自己受的是左腳蹠骨瓊斯骨折,同樣因這種傷病報銷,也在這家醫院診治的Durant給他打來電話,鼓勵他加油前進,繼續NBA夢想。
他被列在了模擬榜單的第48位,在選秀大會前一天,LeVert給所有NBA總經理寫了一封公開信,他向他們保證,自己一定會滿血歸來。出人意料地是,他被遛馬在第20順位選中,隨後籃網送出Thaddeus Young,將他換到了球隊里——在被塞爾提克幾乎抽空未來的年份里,第20的LeVert是球隊8年來最高順位的新秀。籃網新任總經理Marks看中的是他的刻苦:在大學入學時70公斤的他,此刻已經有93公斤的精壯肌肉了。
他的選秀模板被寫上了Crawford和Jeremy Lamb,在廣泛看來,LeVert是一個有著極長臂展和優異身體素質的火力點,但不夠強壯使他只能作為輔助球員。第一年也的確如此:雖然打了26場首發,但在NBA強度的對抗下,LeVert的投籃效果並不出色,但他在其他方面的提升卻足以讓人眼前一亮:管理層們發現,這個新來的小夥子,實在太刻苦了。
“我的生活很簡單,比賽、訓練、吃飯、睡覺,”和其他年輕人不同,LeVert身上找不到其他的趣味,因為手術的緣故,他結識了Durant,並且將其視為榜樣來學習,連他的球員頁面都被填上了“小Durant(Baby Durant)”的綽號。在夏天他和Durant一起訓練,並且得到了一句讓他一直銘記的忠告,“他告訴我說,任何時候都要為高光時刻做好準備,刻苦訓練並且將優秀視為自然而然,當聚光燈照向你的時候,一定能打出最好的表現。”
他繼續拚命增加力量,在訓練師的輔助下提升肌肉的同時保護骨折過的左腳,“我覺得自己核心力量提高了很多,等到我的平衡性也提升之後,我要換個比賽方式。”
極度的上進心全都看在籃網管理層的眼中,在那筆和湖人的交易中,籃網堅持把他列為非賣品,於是換來Russell的同時,籃網送出了27號秀Kuzma。在Kuzma夏季聯賽大殺四方時,Marks不以為然,“LeVert更優秀,他是我們未來的基礎,非賣品的頭一號。”
他的機會因為一次意外到來:林書豪第一場便膝傷報銷,LeVert第一時間為他敬服的大哥送上祝福。而之後不久,Russell也長期傷停了。LeVert被Atkinson改到一號位,並且迅速適應了新位置:此時2米01的他靠著2米1的臂展和靈活的腳步,在對太陽的比賽里徹底鎖死Booker。而在一個月後,他收穫了生涯第一個兩雙:最高分21分和10次助攻,並且用2次抄截和2個阻攻徹底封鎖了Westbrook,幫助籃網拿下了雷霆隊。
他在第二年的進步顯著,並不只在得分上:場均4.2次助攻外加1.2次抄截,Marks終於意識到自己最期望的兩個後場雙能衛搭檔是什麼效果了:夏天交易走林書豪,LeVert被扶正首發,而沒有得到續約合同的Russell,將成為他新賽季的後場搭檔。
但這位年輕人竟是第一時間站出來懷念林書豪:“失去一個兄弟的感覺太糟糕了,他永遠都是我的大哥。”在被談到進步顯著的時候,LeVert的反應令人驚訝,“我們很多人都很棒,是健康讓大家產生了差距,我最清楚自己最需要的就是健康。”
然而事實如何呢?在Russell始終低迷的情況下,LeVert直接成了球隊的頭號核心,模仿Durant的他打法卻更加古典化:運球急停中投,強行衝擊籃筐。他練就的所有肌肉和核心力量都完全展現出來:這賽季他的場均突破得分7.7分,在全聯盟僅次於DeRozan和Mitchell,而每場拿到的罰球,不過4.4次而已。
但他依然像從前一樣搏命,在每個回合都拼爭到底:不惜對抗的突破,和極具侵略性的對位與追防。直到這一場,一次看似無關緊要的反擊,LeVert從後場追回來把自己甩在空中,繼而不幸墜落。
何等的疼痛,卻咬緊牙關不出一聲。在影片中看了都心頭一涼的重傷,讓所有球迷和球員們為之祈禱,George和Hayward紛紛表示,如果需要求助的話,他們會全力幫忙。
那是心理上的陰影:George曾在採訪中說,每次突破起跳灌籃前,腦海中總會不自主想到那次骨折,並不斷懷疑自己;而Hayward這一年在家里,也是反覆接受心理督導,讓他去遺忘傷病,相信自己能重新站上球場健康打球。
只是這兩位老大哥不知道,LeVert曾經多少次經歷骨折,有多少次重新站起來。他甚至自己開玩笑說,“在健身房里舉重的時候都要盯著腳,生怕突然又裂一條縫”,可是這20多公斤肌肉,是在第一次應力性骨折之後,生生地練出來的。
最新的檢查結果,不幸中的大幸:LeVert韌帶中度拉傷,並未骨折,也不需要再去動手術了。他的賽季還未報銷,仍有中後期復出的可能。那些更嚴重更纏人的傷都沒能將他擊倒,意外落地又算得了什麼呢?以他的稟性,回來後還會是繼續高飛遁地,閃耀全場。畢竟,屬於他的巔峰生涯,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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