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在左側底角跟Boozer打了個掩護，接到隊友的擊地分球，甩開了Bibby的貼身追防，運一步調整，迎著Brad Miller的補防，後仰跳投出手，籃球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應聲入網。

這一幕發生在2003年10月29日的睡眠列車球館，而這一球是詹姆斯在NBA拿到的第一分，由這起，拉開了一段傳奇的大幕。

詹姆斯在左側三分線外持球，壓著時間數著秒，連續的交叉步運球調整著自己的節奏，一個節奏的變化突然探身大力運球，急起，急停，擦著丹尼-格林的指尖將球撥出，籃球清脆入網。

這一天是2018年的1月24日，在AT&T中心，歡聲雷動。這是詹姆斯投進的第10889個球，也為他拿到了自己的第3000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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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這兩個片段，你只需要用1分鐘的時間，但為了這1分鐘，詹姆斯花了5201個日夜，42944分鐘，以及21649次出手。

　我們總在講：「『最年輕的3萬分先生』，多麼了不起的頭銜，能受萬人敬仰，百世流芳，能達到這樣的成就，是一件多麼的令人愉悅的事啊。」但卻總是在輕描淡寫間，忽略了這時間上的跨度。

　　「恭喜你，詹姆斯，恭喜你得到3萬分，也恭喜你正式變老。」理查德-傑弗森的這句祝福看上去輕鬆詼諧，卻也令人感傷。

最年輕3萬分先生，其實也不年輕了。

以前你總能聽到這樣的感慨：「他可真夠累的，得會攻會傳，還得能防，從1號位到5號位，哪要他就得去哪，真是鋼筋鐵骨啊。」

但現在，你很少看到這樣的詹姆斯了。

叉腰觀望的鏡頭頻頻出現，被人一步過的場面也不算少。當他積極不防時，他依舊是騎士最靠譜的內線協防球員，卻也總是因為感到沮喪，而變得垂頭喪氣。昔日獵豹般撲食的身影在慢慢消散，留下的，是顧接不暇後欲釘板而不得的惆悵。

　「騎士的防守太糟糕了，詹姆斯需要站在防線的最前沿去亮出自己的態度。」

　　「騎士的進攻久久打不開，詹姆斯為什麼不持球強殺幾個止血呢？」

　　「騎士糟糕的現狀，跟詹姆斯在攻守兩端的不作為，有著脫不了的干系。」

在這片強者生存的草原上，片刻的虛弱都會引來大片的獵食者，縱使你是一頭雄獅，只要奮力揮爪，便能輕鬆拍斷上前試探的禿鷲的脖頸，但當這些殘酷的獵食者聞到了死亡的味道，他們就會在一旁望著，越聚越多，越圍越厚，最終，嘈雜的叫聲蓋過了週遭所有的聲響。

詹姆斯跟他的騎士，就像這只倒在地上的雄獅，曾有過輝煌，享受過萬般敬仰，但現在，它看上去虛弱不堪，就快要走到盡頭了。

詹姆斯對於比賽的掌控力開始下降了。

在邁阿密熱火的巔峰時代，詹姆斯掌控比賽節奏的方式簡單粗暴，打開進攻就是持球強殺，連殺幾個回合，血就止住了。防守端，自己主防對手的進攻箭頭，張開雙腿壓低重心，怒目圓睜直視對手，活脫脫一副要生吞活剝了對手的樣子，再或者，跟隊友打個照面，突然啟動，切斷橫傳球，快攻完成反擊。

但現在，沒有了。15年的征戰，詹姆斯的體能儲備只夠他在一端發力，進攻還是防守，你只能傾盡全力地使向某一處。

於是，問題便開始接二連三地出現。

球隊需要磨合，新成員的加入打亂了整個比賽的節奏，輪換時間的排序需要升級，球員間的默契需要重塑，沒了厄文，騎士需要詹姆斯去衝鋒陷陣，行走在進攻的最前線。他得攻。

Love被提上了先發中鋒的位置，他沒有足夠出色的護框能力，JR和小Thomas堪稱全聯盟防守最爛的先發後場搭檔，當他倆同時在場時，球隊每百回合要輸掉17.3分，球隊整體年齡偏大，開賽階段訓練少，防守端默契匱乏，破綻百出。他得守。

這樣的場景是不是很熟悉？在生涯最初的那幾年里，詹姆斯都是這麼被要求的。

「不就是沒詹姆斯不行麼？那就讓他打滿48分鐘好了呀。」

　　「不就是關鍵時刻沒有隊友靠得住麼？那就所有人都給詹姆斯拉開，沉到兩翼底角，讓詹姆斯在弧頂玩單挑啊。」

那些年Mike Brown就是這麼幹的。

年輕的詹姆斯，能全場狂奔不停歇，能在攻守兩端有使不完的勁。

但現在，他做不到了。

不是他不強了，他依舊很強，但時間總歸在你的身上帶走些什麼，一點彈跳，一點力量，又或者，一點體力。

想盡力防一個，腿一下子沒踩上勁兒，被過了半個身位，轉身追防，內線門戶大開，詹姆斯跟著對手一起起跳，想追帽，也未果。落地，詹姆斯看著隊友，示意協防，沒有收到回應，雙手一攤，底下頭，無奈地搖晃。

他一定會在無數個夜晚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如果能回到5年前，我一定能親手收拾乾淨這爛攤子。」

但現在，2018了，詹姆斯成了最年輕的3萬分先生，也已經33歲零24天了，那個能48分鐘不歇，你不行那就我來搞定一切的詹姆斯，回不來了。

他需要有人能幫他搞定防守端，只可惜，騎士沒有。

有不少人問我：「你覺得騎士這賽季還有機會麼？」

我的回答總是模棱兩可，含糊說著一些「可能希望不大了」之類的話。也許多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現實吧。

人在絕望中又能相信些什麼呢？

　「總會好起來的。」那就這麼對自己說吧。

你還是那個最年輕3萬分先生。

總會好起來的，就請繼續相信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