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6月17日,James Bias在一家高檔酒店的走廊里跟兒子分開,走進自己的房間。
這個中年男人坐在繡有精細花紋的床單上,看著桌上擺滿的香檳和各種精緻的水果點心,內心卻總是隱隱覺得無福消受。
這種不安繼續蔓延、加深,讓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
三十多年後,鬍鬚發白的James Bias回憶起那晚時,仍心有餘悸……
James Bias當時“不知道”為什麼會不安,是因為他實在找不出一個讓他不安的理由。至少在當時看來,那本應該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因為他的兒子——天才少年Leonard Bias——順利地在NBA的選秀大會上被塞爾提克用榜眼簽選中。
Leonard Bias在選秀前是什麼樣的存在?人們在本賽季之前見識過球爹是如何將自己的兒子吹得天花亂墜的。而在1986年的6月上旬,若將Leonard Bias比作球哥,那全美的球探以及所有NBA球隊的高層對他的讚美,都會讓自己化身為球爹。
而Leonard Bias,完全配得上這樣的讚美。
1985年和1986年ACC最佳球員、大四賽季場均23+7、爆炸的身體素質加上全面細膩的技術……這些溢美之詞經過歲月的沖刷,早已無法讓我們感知到Leonard Bias的優秀。
所以,我們需要拉出來另外兩尊大神來感知——邁克爾-喬丹,以及拉里-Bird。
“Bias在1984年的NCAA八強賽爆砍47分打爆喬丹。”這是流傳廣泛的一個故事版本。但事實上,兩隊在該賽季的淘汰賽根本沒有交過手。但在喬丹離開大學之後,Bias被視作跟喬丹同級別的天才,卻是真的。
其中最有份量的一句評語,來自NCAA傳奇教練、美國男籃教父級別的主帥老K教練:
“在我的執教生涯中,只見過兩位最強的對手。一個是喬丹,另一個,就是Bias。”
而Bird對Bias,則是滿滿的寵溺之情。作為80年代最出色的兩位球星之一,Bird這輩子幾乎沒有服過誰。即使是對名人堂級別的隊友McHale等人,Bird也是場上默契配合,場下卻不給好臉。
而在1986年選秀大會之前,剛剛率隊拿到冠軍並且橫掃例行賽MVP和總冠軍賽MVP的Bird,卻甘願為一名新秀“禮賢下士”:
“如果我們選了Bias,我會去新秀訓練營找他,我等不及跟他一起訓練了……”
而最終,衛冕冠軍也在看人從不走眼的紅衣主教的謀劃之下,得到了這位稀世珍寶——就在那個讓James Bias隱隱不安的夜晚之前。
不僅此前的經歷沒理由讓James Bias感到不安,在那個夜晚之後的一整天,所有事情也出奇得順利。
Bias在父親的陪同下前往運動品牌的公司簽約並且拍攝廣告,在正式簽下新秀合同之前就成為了一名百萬富翁。回到家後,他興奮地跟兄弟姐妹們擁抱,還塞給弟弟一堆籃球鞋。
“我要回學校了。”趁著還沒正式離開校園,Bias想回去跟朋友們聚聚。
這很正常,James Bias終於稍稍放下了那股莫名其妙的擔憂。
同時被放下的,還有他作為一名父親的直覺。
因為,離家的那一刻,成了父子間最後一次見面。
離家之後,Bias在路上跟朋友碰面,在一家便利店買了一些啤酒,開車前往派對現場。派對里,所有人談論的主題都是Bias的未來,直到特里布爾拿出了自己私藏的……
可卡因。
沒有人知道Bias為什麼會加入那些輪流吸食的隊伍中。在此前的生活中,他幾乎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別說毒品,就連啤酒也不會多喝。在選秀大會前的隨即抽檢中,他順利通過了所有的藥物測試。
在23年的人生里,Bias幾乎沒有犯過什麼錯誤。而這一次犯錯,毀掉了他的一切。
Bias突然開始抽搐,一屋子人都嚇傻了。只有特里布爾自作聰明:這是癲癇,我妹妹就有癲癇,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他隨後又想到:Bias……從來沒聽說過他有癲癇啊?
一陣慌亂之後,特里布爾決定叫救護車。Bias越來越微弱的心跳讓現場所有人開始手忙腳亂。通知Bias父母的時候,他們甚至說錯了地址。
所以,等到Bias的父母找到正確的醫院之後,一切都晚了。
Bias的母親一把拉住一位護士:“他死了嗎?”
“沒有,我們正在救他。”
“那他還能自主呼吸嗎?”
“呃……不能。我們正在給他輸氧。”
“那他就是死了。”
作為母親的敏感,讓她識破了護士善意的謊言。隨著一聲哀嚎,所有人都崩潰了……
隨後,是屍檢和葬禮。上千球迷來到球館為Bias默哀;第一束花是芍藥,來自邁克爾-喬丹;甚至美國總統都來電慰問。
從今時今日的思維看,一個人因為服用毒品而斃命,或許不值得被同情。但在當時,Bias卻輕易就得到了人們的原諒。
塞爾提克的一份聲明解釋了人們的態度:如果Bias真的是個癮君子,我們反而更能坦然接受。但我們知道,Bias真的只是一時之間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他的本性並不壞。
本性不壞的人,怎麼會去碰那玩意兒?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而這背後,是美國毒品的氾濫背景。
當時,美國對毒品交易的打擊力度遠沒有今天這麼大。職業運動員和大學運動員私下里服用藥物,甚至會被某些球隊默許。而司法機關對類似的案件也並不重視。
比如,就在Bias去世後,那場“可卡因派對”的始作俑者特里布爾前去自首。但經過7人陪審團的討論,他的罪名竟然沒有成立。
再比如,在1986年的選秀中,前十順位的天才球員們,竟然有四位毀於毒品。其他三人雖然沒有像Bias一樣直接斃命,職業生涯加在一起卻也只有14年。
所以,Bias的離去,不僅是一個體育事件,更直接影響到了美國的教育和法律。
Bias的大學教練萊福蒂-德萊賽爾引咎辭職;NCAA開始加大對球員服用藥物的監控力度;NBA也推出了一連串的藥物禁令;直至美國國會,也通過了一些提案,讓此後的涉毒案件得以強制性判決。
看上去,Bias的離去為美國社會提供了進步的思路。但跟他有關的那些人,卻根本無法因為這麼一丁點兒的慰藉而稍稍釋懷。
塞爾提克在失去Bias後,如同被詛咒一樣,遭遇了多年不見的傷病潮。而1986年的冠軍,也成了Bird職業生涯的最後一次冠軍。
而圍繞在Bias家族的詛咒,則更加黑暗。就在Bias去世的四年之後,Bias的弟弟傑-Bias死於槍殺。宣佈死亡的醫院,正是四年前Bias被送往的那所醫院。
三十多年後,Bias的父母在談論到兩位兒子的死亡時,已經有些神情恍惚。
尤其是James Bias。在回想起1986年選秀大會的那個夜晚時,他仍會扼腕嘆息: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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