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還剩最後10秒,猶他爵士隊已經落後10分以上,再不懂球的人都知道大局已定,唯有澳洲前鋒Ingles耿耿於懷地堅持要上個籃,一如他在這個系列賽中所表現出來的囂張,以至於防守他的保羅都放開了一條道:“都這份上了,行行行你上吧。”但保羅身後的Capela不同意,只見籃下一道黑影甩開了身旁的Gobert,還是像比賽剛開始那樣全力跳起封蓋了Ingles的出手,就像他幾分鐘之前封蓋了Gobert近在咫尺的勾手一樣。
末了,Capela一臉酷勁地任由哈登在自己耳邊大吼,彷彿在對Ingles說“不好意思,單論囂張你是贏不了我的”,而替補席6犯離場的Mitchell只能厭惡地扭頭回到更衣室,餘光瞥見觀眾席上的“大夢”Olajuwon露出欣慰的笑容。
今夜,Capela送出6次封蓋,單是第四節就送出了5次,破了自己職業生涯的季後賽單場阻攻紀錄。
第四節比賽里,Capela在封蓋了爵士隊核心Mitchell的上籃之後立刻回身下快攻,腳步輕盈得如同一頭小鹿,絲毫沒有高強度比賽30多分鐘之後的疲憊感,但如果瞭解他足球出身的成長歷程就會明白,這樣的奔跑實在是不算什麼。作為阿森納的球迷,Capela是亨利的迷弟,自己巷間球賽的殺招是頭球破門,但隨著個子越來越高,幾經猶豫的Capela還是聽從哥哥蘭德里的建議改行籃球。
Capela正式接觸系統的籃球訓練是在13歲,如今我們已經無從得知法國Elan Chalon隊的主教練羅曼發掘Capela時是如何的欣喜,只知道羅曼在瑞士U16國家隊的試訓場地上看到Capela就打算把他帶回法國培養,這樣的急切足以證明Capela的天賦異稟。
小小年紀就作出遠離家鄉的決定並不容易,異域的生活容易讓年僅15歲的Capela對前景的認知變得模糊,但對於瑞士NBA先驅塞弗洛沙的崇拜又給了他沉下心來打磨自己的動力。無需像中國歷代開國皇帝們那樣熱衷在史書上給自己的出生情景“添油加醋”,Capela本身就算得上是“天生異相”:身高“僅”208公分的Capela臂展卻達到了226公分,完勝前輩Howard的223公分,這也為他成長為一個優質封蓋手提供了最基本的條件。
在法國LNB聯賽同時拿到最佳新秀以及進步最快球員獎並不能讓一般的NBA球探對Capela產生更多的興趣,但他的身體素質足以吸引火箭隊總經理莫雷的注意。2014年的耐克籃球峰會上,只拿到5分的Capela讓自己的身價一路下滑,這才讓莫雷在25順位心滿意足地撿了個漏——事實證明這確實是一次漂亮的選秀“盜竊”。
每每評論一個出色的年輕球員時,我們都愛用“橫空出世”這個詞來表達對新人的意外和驚喜,但這也暴露了我們對新人的缺乏關注。本場比賽里我們看到的Capela是一個腳步敏捷靈活的“怪物”,正如文章開頭說的那樣“剛封蓋完就能馬上跟著後衛下快攻,甚至跑的比後衛還快”——這類描述我們一般會用在詹姆斯或者“字母哥”身上,但現在用在Capela身上也沒有什麼違和感。菜鳥賽季的Capela場均2.7分+罰不進罰球,然後穩步上漲為第二年的7分以及第三年的12.6分,最終到了本賽季創造了生涯場均得分、籃板、阻攻和命中率的新高,這都是他一步一個腳印的練習成果。如果只用數據統計來評價Capela的進步那未免有些敷衍,他在場上的細節進步才是最令人感到欣喜的地方:本賽季里,Capela甚至開發出了本不屬於他這個位置球員該掌握的歐洲步,這個技術真是靈巧又實用,毫無疑問又是源自於他在每個訓練日的成百上千次練習。技術回饋到數據上,就是本場比賽里Capela讓人滿意的12分15籃板2助攻2抄截6封蓋,其中前場籃板足有5個,從內線瓦解了爵士隊的攻防體系。
大概窮孩子出身的球員在掙了錢之後第一時間都會想到回饋家庭,畢竟他們大多數是依靠母親的拚命才長大成人的。NBA的薪水是按一定階段在賽季中期分批支付的,公鹿隊的字母哥最知名的事情就是在領到第一筆訓練費之後興沖沖地跑去銀行把錢全匯回希臘老家,導致身上連打車回訓練館的錢都沒了,只能在路邊求司機開順風車。Capela在拿到錢之後也是趕緊幫自己的母親還債,足足積攢到20年的債務被Capela一口氣就還清了。“我媽媽再也不用工作了,她可以回剛果老家見見外公外婆或者來休士頓跟我在一起”,每每提到這件事,Capela的臉上就洋溢著孩子一般的成就感,畢竟他也只有23歲。
這樣家庭成長起來的人其實都特別謙遜,甚至在上一場比賽里,Capela還是這樣的球員:首輪季後賽能把狀元郎Towns限制到場均15.2分的Capela還是在Ingles推搡之下默默走開,絲毫不打算跟這個在歐洲賽場浸淫多年的老兵油子發生衝突,看著真是無比的“慫”。但不“氣盛”終究還是對不起“年輕”這個詞,在第四節比賽里猛然封蓋了Mitchell拼盡全力的上籃之後,Capela終於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在鹽湖城充滿了敵意的黃色人浪中晃起了手指。
“搖手指”意味著不屑,更是一種囂張,即便是將這一動作化為自己的標誌的穆托姆博也是在吃了無數技術犯規之後才在2007年被NBA官方認可,成為聯盟里唯一一個“搖手指”不會吹技術犯規的人。而今天,在面對猶他爵士隊的比賽中,在聯盟前任總裁David Stern現場觀戰的眼皮子底下,Capela再度撿起了這個動作而沒有被吹技術犯規,火箭隊球迷的心中想必呈現出一股由內而外的舒服:這一輪中鋒的傳承喲,圓滿了。
從Moses Malone、Olajuwon再到姚明、Dikembe Mutombo和Howard,作為一座有中鋒傳統的城市,休士頓從來不會缺少明星內線,管理層和教練組的人員無論怎麼更替都不會讓這一脈香火斷掉,因為前輩們總是會尋找各種機會關心這支球隊的年輕中鋒們——即便是遠在鹽湖城的客場,Olajuwon還是穿著舊的火箭隊訓練服就上了高原指導Capela和周琦等人訓練;當年招攬Howard入隊時,姚明也跟一眾火箭隊的中鋒前輩們一同參與遊說和介紹。
無論是哪個國家哪個民族,“傳承”的故事總是在老百姓口中經久不衰,因為傳統的延續能給艱難的生活帶來一絲厚重感和一份後繼有人的安心。
幾年前,我們還以為火箭巨人傳統的新一代傳人會是德懷特-Howard,但最終還是由克林特-Capela坐上了這個位置,雖然他相比“魔獸”還遠遠算不上是一個明星,甚至連個人技術都比同年齡的Howard要粗糙一些——不過至少他不是一個悶葫蘆,有著年輕人該有的一抹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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